2011年3月7日 星期一

空間


人在萬不得已時,總會萌生出一種生存之道。像是被壓迫的勞工有一天會組成工會走上街頭,大聲呼喊自己的訴求。

在人大,幾乎所有學生都住校,和小小的台北並不相同,台北在校住宿需求相對小,也許不願給學校管住,可能在外租屋或住在家中,然後每日通車。中國大到難以用台灣習以為常的的比例尺計算,即使北京市內通車也經常以小時做為計算單位。於是大家念在這裡住在這裡,儼然是個學生村。

圖:王慶松作品        

上周搬進宿舍,想把所有物品逐一安置,才發現問題所在。

在這我想說明一下我們的宿舍狀態:空曠、床位簡單以上下鋪為基本樣式,兩手肘依靠在桌緣使用電腦,是剛好的長度,方方正正只足夠擺上一台筆電,鐵的衣櫃就是個方型的空間,隔層收納都還得自己重新來過。在亂中有序地擺放衣服雜物的同時,想念起輔仁和大學新村的空間,那至少還有供人暫時寄居的心境。總在使用兩三次衣櫃後,所有東西便東垮西倒…,然後又得重新來過。

在宿舍長廊間來往,從門縫或敞開的房門望進,擁擠混亂卻溫暖,溫暖來自每個空間依據自己的需求而各自想辦法。簡單的宿舍硬體設備不齊全,但大陸學生來自大江南北,基本全上都住宿,即使寒暑假也不曾要求學生淨空宿舍,於是四年來的生活讀書需求積累全在同一個小屋,小屋裡大約4-6個人,房裡掛滿衣服,以不同顏色的床帘將整張床圍起作畫分區隔,


各種花色的床帘拉開後,才看見更精彩的世界──床鋪不真正靠牆,挪出一小段空間將三層書櫃卡在床與牆之間,書櫃上頭積累著四年來厚重的書本,三合板雖然彎了,仍撐著書本;床尾擺上一張床用書桌,比起宿舍附的小書桌,的確舒適且大了許多。整張床就像一間小雅房般,要什麼有什麼:躺著能睡覺、坐著能讀書、一回身便從書架上取書、床帘拉起就是私密的空間,換衣服和情人視訊……,生活空間全在一張床上,一格小小的立方體中。

隱私性與公共性都顧到了!

我想起今年冬天在ICPInternational Center of Photography)看見的中國當代攝影家王慶松,拍攝的各種中國現況的題材,大多嘲諷,據說在美國具有一定知名度,也受歡迎。這樣以舊時代圖畫照片再次翻新重建畫面,直指中國當代的議題,也許對於老美是很好玩的理解進入方式;但台灣的吳天章與法國David Lachampella或者更多攝影家,已經玩過的舊手法,當時我並不喜歡,覺得老梗之外,還認為不夠精巧。當時唯一一幅被我翻拍下來的,是一群工人在工屋裡頭,三四層的上下鋪,各自是自己的房間,如同在宿舍裡看見的場景,因應自己的需求,發揮著生命的本能,既然簡陋便賦予創意與生命力,每個房間因為不同組成份子的需求,展現得淋漓盡致,原本的幾張小桌子可能拼起來成為小料理台、玄關、餐桌……,一陣雜亂中,還是理得出他們的秩序──就是「生活」。

生命本該是這樣,便民超市裡提供各種需求的商品,沒有的便自己想辦法。昨晚打包回吃不完的東西,我們便想辦法找了繩子與重物,相繫而掛在窗邊保鮮;而我終於找到紙箱,塞在空盪盪的鐵櫃裡,至少,整理出一點上下的空間秩序。很有意思,無中生有大概是在宿舍裡最有意思的事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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