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12月28日 星期日

關於奇蹟展:田野一

蕭君陣(右一)與友人攝于新加坡,約1935-1946,蕭永吉提供。

田野日誌2014_0713:

蕭永吉是好友小茵的爸爸,通過女兒先行告知,蕭永吉早已手寫好7頁他父親落番時的遭遇了。

蕭永吉為人隨性,在家在外都打赤腳,但是說起過去的歷史(尤其喜歡講正史,交代大時代的來龍去脈)還是相當仔細。父親蕭君陣年輕時在南洋做過船夫(抓魚)、行船(商船)的工作,因為刻苦耐勞,即便是苦力還是經常攢錢寄回家(金門的大家庭裡有母親和三叔、三嬸,寄回的僑匯則全由三嬸打理;蕭君陣的父親在他幼時便前往新加坡賺錢,後來,蕭君陣的父親也於星國過世,但他們父子並未在南洋相遇)。

蕭君陣屬於根留金門,娶妻金門觀念下的一員,他是家中獨生子,在南洋討生活的十來年間,曾回原鄉成親,傳宗接代。

民國24-35年在新加坡做苦力的蕭君陣經常跟他兒子提及的,是二戰期間日軍南進,佔領新加坡期間,曾兩度因大歷史與死神交會:一為日軍以辦理身分證為由,聚集華人壯丁,最後活埋一半的人(蕭是另一半,逃過一劫);二為日軍將各大樓人群趕往騎樓,將進行殺害,恰巧碰上台籍日軍見情況危急,回報、諫請天皇三思,而躲過另一劫難,此次僵持了三天三夜。與日軍的生死交關,也使得蕭回到金門後,仍持續仇視日本人。

蕭君陣民國35年回金門定居,重回務農生活。家中孩子除了老大(女兒)以外,其餘八個都在他回金門定居後才出生的;因此,關於落番時的種種遭遇,也都是蕭君陣對兒孫話當年的往事。

2014年6月15日 星期日

霧島與梅雨

今年雨季霧季來得晚了。
冬季的東北風在三四月轉為春夏的南風,空氣也從乾冷變得濕黏。

曾在論文裡以瀰漫的霧象徵美麗卻模糊的真相,以漫生的霉象徵那種黏膩褪不去的濕氣的衍生物。強烈而遙遠的記憶,去年起開始常居金門得以重新感受。這個小島上,人際關係網絡緊密依舊、仍能快速共享人身資訊,就算不喜歡也差不多能理解來龍去脈與成因。

目前為止,我最害怕的,還是「長霉」。這次,霉不是借代了,而是千真萬確的霉,深淺不一的綠,有時帶點白色的那種。
金門的現代化設施,沒法克服大自然的運轉。

金門的傢俱都要長腳,重新配置房間時,被禁止讓四層櫃直接落地,下方必須墊高。到了這個延遲不散的霧氣,才真正明白,可怕的不是牆角滲水,而是長個沒完沒了的霉。
一開始發現好幾雙長長短短的皮製鞋全都長霉了,即使擦刷乾淨,卻沒有北風協助風乾。所以霉擦了長長了擦,不誇張,目前為止共長了五次;從皮面到鞋跟,從所有能呼吸的孔隙冒出來。再來是密集版櫃子,背板長出迷彩般絢麗的霉、光滑內板是綠色的那種。鏡子外邊的木框,從木頭紋路發出來。移動一個墊高用的木箱,也撒出糖霜白霉。布製收納箱、衣櫃裡的帆布包,無一幸免,布上的霉也留下永久的記號(爬文說,用綠豆芽搓洗,也無法挽回原本的乾淨)。藤編收納盒,長出像雪花一樣的霉。

而我開始欣賞不同形態的霉,出現在各個角落。


迷彩款式
雪花版
只是每注意到物品上淺綠的毛邊,都要緊張一次,因為清理真的很麻煩。加上我住在離濕氣最近的一樓,北面與西向雖有對外窗,前方的新公寓侵噬掉「西曬」。

發霉之外,房間的潮濕溫度滋養(家中小貓)帶進來的跳蚤,就是除不盡。曬棉被、吸塵器攻勢、拖地、水煙式殺蟲劑,每每躺在床上就是一番活人獻祭,獻血給跳蚤媽媽繼續產卵、排血便給它的幼蟲吃。捐捐血我沒有問題,可是跳蚤留下的是止不住的痛,留下的疤短時間內也無法消除。

這個月,我變成跳蚤專家,知識爬文摸清對方底細,查明坊間除蚤攻勢,還能守株待兔再來個徒手殺跳蚤。差不多快忘了金門的悠閒,因為心神都拿來對抗跳蚤。

對了,我還學會跳蚤的閩南話!
跳蚤就是「嘎燥」,如它的發音,咬(嘎)了就跑(燥)。